1997年3月19日,年僅39歲的渡邊泰子被髮現橫屍在東京涉谷區圓山町的一間破舊公寓中。
身為東京電力總公司規劃部經濟研究處的副處長,渡邊泰子卻是以站街女的身份在陌生的房間中遇害。
渡邊泰子的雙重身份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故事,她又是怎麼從公司高管一步步淪落至此的呢?
新聞報道
渡邊泰子於1957年6月7日,出生在日本東京的一個高知家庭,母親畢業於日本女子大學,父親渡邊達雄則是日本東京大學的研究生,曾就職於東京電力公司。
在家庭氛圍的熏陶下,渡邊泰子也沒有辜負父母的期望,初中畢業時考入慶應義塾女子高中,大學則在日本排名第一的私立大學——慶應大學就讀,學習經濟學專業。
即使有著如此優越的家庭條件,可實際上渡邊泰子在家中的生活,過得並不像外人眼中那般美好。
渡邊泰子的母親是個感情極其淡漠的人,自泰子有印象起,母親就總是冷著臉,動作生硬地喂她吃飯,給她梳辮子,即便在泰子大哭想要尋求母親的懷抱時,母親也只是拍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慰,從不給予過多的關懷。
整個家中,只有父親渡邊達雄總是笑臉盈盈,也只有渡邊達雄會認真傾聽泰子的煩惱,在泰子迷茫失落時送上擁抱和安慰,因此泰子總是黏在父親的身邊,從而也和母親的關係越來越疏遠。
然而渡邊達雄由於工作忙碌,並不能時常待在家中陪伴泰子,於是年幼的泰子只能在母親的臉色下生活,她盡可能的在學習生活上都做到最好,以此來討母親的歡心。
渡邊泰子
可即便這樣,母親對泰子的態度也還是時冷時熱,她只關心泰子成績單上的數字和房間是否整潔,至於女兒的喜怒哀樂,在母親看來不過都是些無病呻吟和矯揉造作罷了,無需她浪費時間理會。
然而不幸的是,在渡邊泰子讀大二時,渡邊達雄因病離世,這對一直被父親寵愛著的渡邊泰子來說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渡邊泰子因此消沉了一段時間,但是在父親遺志的激勵下,渡邊泰子拼盡全力在畢業後擠進了父親生前就職的東京電力有限公司,成為了當年僅錄取的8位女生的其中之一。
東京電力有限公司
剛入職的泰子就被安排到了企劃部的經濟研究處工作,與日本傳統的女性職員不同,泰子擔任的並非是簡單的事務性工作,而是負責研究國家政策對公司發展的影響。
埋頭工作的渡邊泰子很快便在新員工中脫穎而出,她對於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十分看重,經常工作到深夜,領導十分賞識她這種敬業的精神,經常對泰子贊不絕口。
可渡邊泰子的同事卻對她頗有微詞,在他們眼裡泰子不僅是個工作狂,還是個怪人,她從不參加同事間的聚會,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對於同事在工作中的錯誤會毫不留情的指出來,不顧一點顏面。
不僅如此,渡邊泰子還有著嚴重的潔癖,只要是別人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東西,泰子就會毫不猶豫地把那件東西丟進垃圾桶,然後將自己的桌面重新整理一遍。
同事也從來沒見過泰子化妝,印象里她總是素麵朝天,一年四季就那麼幾身衣服來回換著穿,而且還都是過時的樣式,在旁人眼裡,渡邊泰子擁有著和自己年紀不相仿的時尚品味。
渡邊泰子
然而同事們不知道的是渡邊泰子的一系列古怪行徑都與她的家庭有關,即使已經成年,並且有了穩定的工作,單身的渡邊泰子仍然同母親住在一起,並且每個月都會給母親交一份房租費。
如果說渡邊泰子與母親的關係,在她年幼時尚且稱得上是關係不怎麼密切的母女,那麼經濟獨立後的泰子與母親則更像是房東和租客的關係,母親只有在每個月收房租時會與泰子說上兩句話,其餘的時間兩人則是互相不干涉彼此的生活。
渡邊泰子的個人信息
在母親那裡得不到絲毫親情的泰子只能將希望寄托在工作上,她希望能夠靠踏實工作給予自己足夠的安全感,而泰子確實也做到了。
可是好景不長,泰子進公司沒過多久,她的頂頭上司大平明離開了東京電力,跳槽到了別的公司,隨後新上任的勝俁恆久成為了泰子的上司,而令泰子沒想到的是這個簡單的人事調動竟成為摧毀她人生的導火索。
大平明
渡邊泰子從小在父親的影響下也是一名堅定的無核論者,而她的新任頂頭上司勝俁恆久則是堅決的核電擁護者,兩人曾多次因為此事產生爭執。
漸漸的,勝俁恆久對這個個性強硬的下屬產生了強烈的反感情緒,便開始有意無意的將泰子從核心團隊排擠出去,一些重要的決策性會議也不允許她參加。
通過種種跡象,敏感的泰子發現自己正在面臨嚴重的職場危機,但是她卻無可奈何,由於工作無法再給自己提供安全感,泰子的註意力不得不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勝俁恆久(左一)
她開始挑剔自己的身材,除了維生素片和速溶咖啡,泰子幾乎不在公司吃任何東西,餓了就往嘴裡大口大口的塞維生素片,或者把速溶咖啡沖成糊狀吃下去。
在1986年至1987年之間,飲食習慣極度不健康的渡邊泰子患上了嚴重的厭食症,身高167釐米的泰子最瘦的時候體重甚至不足80斤。
由於無法攝入足夠的營養物質,渡邊泰子的精神狀態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同事經常會看到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自言自語,有時還會偷偷哭泣,甚至好幾次還看到泰子做出自殘行為。
隨著勝俁恆久在東電的腳跟扎得越來越穩,渡邊泰子在公司的處境也就越來越困難,1989年,渡邊泰子向公司申請了去總合研發機構的研究員職位,卻直接被駁回。
隨後,公司將渡邊泰子升為企劃部調查科的副科長,並美其名曰這是公司領導對泰子工作能力的肯定,但實際上,泰子心裡很清楚,她這是因為得罪了頂頭上司被“雪藏”了。
勝俁恆久
這對於把工作看得比生活還重要的泰子來說相當於滅頂之災,所謂的升職只不過是公司給她的安慰獎,即使拿著1300萬日元的年薪,泰子的心中仍像是有一個黑洞在不斷的吸走她的能量,這讓泰子感到了極大的恐慌。
也正是從這一年開始,再也無法從工作中獲取安全感的渡邊泰子開啟了自己的另一種人生。
涉谷
她開始按時下班,無論工作是否完成,泰子再也沒有在公司加過班,每天從公司出來後,泰子都會先在涉谷大廈的女廁所里換上性感的服裝,帶上黑色假髮,再對著鏡子畫上平時從來不會化的濃妝。
隨後匆忙趕到涉谷圓山町的一家應召女俱樂部工作,可是已經三十多歲的渡邊泰子論年齡身材和長相,都無法與其他年輕貌美的女孩相比,因此泰子被點到的次數寥寥無幾。
“副業”發展的不順利讓泰子再度陷入了焦慮恐慌的怪圈,她急切的希望得到關註和重視,於是泰子毅然決然的從俱樂部離開,開始自己招攬客人。
涉谷
泰子每天都會搭乘電車前往神泉車站附近的便利店買一份關東煮和三罐啤酒,每次只買蘿蔔、竹輪、魚糕、雞蛋這四樣,並且讓店員把湯加滿,站在店里一口氣吃完,然後把湯全部喝掉。
隨後便拿著啤酒到附近的旅館里開個房間,坐在床上慢慢的把酒喝完,然後將空酒罐整齊的排列在牆邊。
關東煮
喝完酒的泰子面色變得有些紅潤,臉上的神色也與白天工作時顯得有些不一樣,十分柔和嫵媚,泰子穿著下班後換上的性感服裝站在街邊,遇到單身的男人時就上前搭訕:“要一起玩玩嗎?”
男人看到漂亮的泰子覺得她一定價格不菲,便連忙擺擺手就要離開,泰子見狀連忙追上去:“很便宜的,我只要2000日元。”
靠著極低的價格,泰子一個晚上至少會接待4名客人,結束後泰子便退掉房間,將三個空酒罐拿去便利店換10日元,然後搭乘末班車回家。
泰子對待自己的第二份“工作”極其認真,她會將所有客人的姓名,聯繫方式,以及接待的時間和金額都詳細認真的記錄到自己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仿佛這是一場神聖的儀式。
然而最令人震驚的是,對於這本不該發生的一切,渡邊泰子的母親竟然完全知情。
在泰子開始接客後不久,泰子的母親就在她房間的桌子上發現了這個黑色筆記本,然而她卻沒有對女兒的這一奇怪行為做出任何關心的詢問或是指責,只是任由泰子這樣過著荒誕的雙面人生。
可泰子的母親並不知道,攤開的筆記本實際上並不是一時疏忽,而是泰子求救的信號,她希望母親能看到自己過得有多糟糕,哪怕被母親大罵一頓,泰子也能感受到世界上是有人關心她,愛她的,而她根本不需要用如此作踐自己的方式來獲取溫暖。
然而泰子期待的一切都沒有發生,母親的漠不關心讓泰子的內心變得更加麻木冰冷,而與此同時,她的精神狀態也愈發得不正常,她經常會在旅館房間的床上排泄,或是無視路人的目光,在室外大小便。
渡邊泰子
經常與泰子同乘一班電車的阿姨表示總是能看到泰子面無表情地將食物大口塞進嘴裡,然後在晃動的車廂里補上口紅,殘渣蹭在化好妝的臉上也毫不在意,鮮紅的顏色在泰子沒精神的臉上顯得格外刺眼。
幾乎所有人都留意到了渡邊泰子的異常,但是沒有一個人願意走上前來詢問她的情況,而都是下意識地與這個行為古怪的女人保持距離。
所以即使渡邊泰子在人們的視線里消失了整整十一天,警方也沒收到任何關於她失蹤的報警電話。
電車
1997年3月19日,東京涉谷區圓山町一所公寓的管理員拉姆在自己出租的公寓房間中發現了不知道死了多少天,屍體已經開始發臭的渡邊泰子。
泰子仰面朝天的躺在房間地板上,脖子上的勒痕觸目驚心,巴寶莉的風衣裡面套著一件藍色連衣裙,放在一旁的手提包底部被劃開,口紅、鑰匙和黑色筆記本散落在地上。
警方通過泰子包里的名片確定了她的身份,同時也在泰子的黑色筆記本中發現了她掩藏多年的秘密。
案發地點
凌亂的案發現場表明,渡邊泰子是在與客人進行交易後,被人勒住脖子窒息而死,但是至於凶手是為了錢還是什麼別的原因,尚不明瞭。
警方隨即走訪了渡邊泰子的家,可是泰子的母親聽聞她的死訊非但沒有表現出絲毫難過,反而在警方詢問為何女兒這麼多天沒回家都沒報警時,一臉不耐煩的說:“她已經39歲了,搬去跟哪個男人同居了也說不准,我管那麼多做什麼?”
而在渡邊泰子的同事和領導嘴裡,警方也沒能得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只知道泰子是一個孤僻且奇怪的女人,至於她的私人生活,沒有人關心。
案發地點
案發兩個月後,警方抓捕了渡邊泰子生前接待過的一位客人,男人名叫麥納利,30歲,是一名非法滯留在日本的尼泊爾人。
通過將麥納利的DNA與遺留在房間中的避孕套里的精液樣本做對比,檢測結果顯示完全吻合,此外榻榻米上散落的22根體毛中的16根也都屬於麥納利。
儘管麥納利一再聲明自己與渡邊泰子的死毫無關係,1997年5月20日,日本警方還是逮捕了麥納利,並以謀殺罪判處麥納利無期徒刑。
麥納利
然而在後來的取證中,警方在渡邊泰子的體內發現了與麥納利不符合的DNA樣本,而這組DNA恰恰與現場殘留的另一部分體毛屬於同一個人。
案發現場突然出現的第三人立刻讓麥納利的嫌疑顯得十分站不住腳,於是2012年6月7日,在麥納利律師不斷向最高法院遞交重訴申請後,渡邊泰子被殺一案被重新公開審理,5個月後,東京高等法院將之前的判決結果推翻,改判麥納利無罪釋放。
案件發展至此,已沒有了後續,而這個神秘的第三人至今都沒露出任何馬腳。
麥納利
一生都在被不安全感包圍的渡邊泰子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破舊的公寓,前半生如此輝煌燦爛,最後卻落得潦草收場,這樣的悲劇不禁讓人扼腕嘆息。
渡邊泰子一直試圖從工作和兩性關係中尋求穩定性和認同感,殊不知依靠外界得來的安全感永遠不可靠,只有自己的內心強大起來,才不會被命運的波浪捲走,也只有這樣才能獲得真正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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